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05章天仙配21

關燈
第105章 天仙配21

晏傾成親之日,是晏府少有的迎接外客、人員混雜的一日。

次日,晏傾病倒在榻,新婚妻子與人交接府中管事權,這般混亂之際,給了人渾水摸魚的機會。

中午時,林相林承拿到了來自晏府的一件幾乎被燒幹凈了的證物——一片已燒得烏黑、輕輕一搓就容易化為灰燼的紙錢。

來報的下屬解釋:“按照相爺的指示,我們從昨日到今日都盯著晏府,除了客人進出,他們府中人沒什麽異常。他們今早往外棄垢時,我們才從穢物中翻出這麽一點兒紙錢,連忙來向相爺請示。”

林承觀察著這點兒紙錢。

自從晏傾從蜀州回來,晏傾在宮宴上從雲延王子那裏搶了徐清圓,林承便開始研究此人。

朝政是一件需要十足嗅覺的事。既要有能力辦差,又要能在第一時間分清善惡敵我。沒有前者空是一介蠢貨,沒有後者的能力便只能淪為皇帝的工具。

林承兩種能力皆有,在一切尚是沈寂時,他端詳著這片紙錢,思考著晏傾的一切異常。

昨日明明是晏傾的大喜之日,這紙錢是燒給誰的?據他所知,晏傾父母健在,兄弟姐妹也健在……

“郎主,韋參軍來請安。”侍女在外通報。

林相揮揮手,讓死士離開,收整心情讓韋浮進書房。

他將紙錢用信封封好,跟韋浮派了新任務:“晏少卿成親,你也去了他婚宴,不知道可曾見過他父母?晏家兩位老人長期居於幽州,舟車勞頓,當在長安好好歇一歇才是。但是晏清雨之前向中書省遞了折子,說他父母五日內就會離京。這倒顯得朝廷不近人情,還讓一對老人來回奔波……”

韋浮微笑:“老師放心,既然到了長安城,京兆府便有責照料晏少卿的父母。無論兩位老人是要留還是要走,我們都會派人護送的。”

林承目光微閃,與韋浮對一下,忍不住撫須笑——二人目光一交叉,他便知道韋浮聽懂了他的玄外之音。

他要韋浮派人去調查晏傾的出身。

這樣聞弦音而知雅意的本事,韋浮向來很優秀。

林承對這個學生十分滿意,儼然將韋浮當做了女婿看待。

他想到了自己女兒,向外問:“若若呢?你們年輕人該多一起坐坐……”

但是林雨若的侍女怯怯來報:“娘子突然有事出門了,不在府上……”

林承:“胡鬧!你們不知道看著她?你們之前沒見到江河到來麽?”

侍女跪下,哪裏敢說女郎就是見到了韋浮,才突然說有事要出門的。女郎這幾日都在避著和韋郎君見面,她們已經努力攔女郎了,但那畢竟是府中最受寵的千金。

林承皺眉。

韋浮目光微動,緩緩笑:“小師妹恐怕有事忙碌……”

林承不悅:“她一個小孩子有什麽事?我是太寵著她了,讓她越來越沒法沒天。當日要不是你救了她,她哪裏有這樣活蹦亂跳的時候?她還不知道多感謝感謝你,哎,等她回來,我會說她,下次讓她跟你道歉。”

韋浮少有的沒有笑。

他說:“老師何必勉強小師妹?她已經很好了。”

林承目光一動,笑而不語。

--

晏傾那邊睡過去了,徐清圓將府中管事、婆子、侍從都召來問話了解府中情形後,才見到了風若。

徐清圓發現晏府的仆從都有些懶散,個別還有些小偷小摸的行為。在風若來之前,她只掃了一眼賬簿,那管賬本的管事夫妻二人就給了她一通氣受。

好在她性情溫柔,形容柔婉,在其他人的勸說下,徐清圓終於拿到府中賬簿翻了兩頁。只這兩頁,她就看出賬面問題不對。但她並未說什麽,只好聲好氣地將仆從們請了出去。

風若風風火火地進來,坐到她旁邊自己倒茶,一飲而盡後,風若臉色好看些。

一旁的蘭時臉色不好看了——這人太沒規矩了!居然不打招呼直接坐到當家主母旁邊。

蘭時想到一白日的經歷,就不痛快,覺得這晏府的問題實在很多。她心中抱怨,想晏郎君平日難道都不管嗎?任由仆大欺主?

徐清圓向蘭時使眼色,讓蘭時將堂門關上,她才問風若對府中問題了解多少。

風若狐疑:“什麽問題?你找我不是想問我們郎君的事嗎?我們府上有什麽事,不是挺好的嗎?”

蘭時在旁小聲:“真是個笨蛋。”

風若橫眉:“你說誰笨蛋?!”

他氣勢滔天地一拍木案,神色煞冷,蘭時被嚇一跳,但為了保護自家女郎,並不怕他:“就是你!”

二人吵起來,只徐清圓撐著頭坐在一旁,不言不語。

徐清圓默默望著吵架的風若半晌,微微嘆口氣,心中了然這對主仆對府宅中的事估計都不清楚。

晏傾平日忙公務忙斷案,對於府宅中的仆從卻不多管,不多留心……也或者是他沒有精力,他連他父母都疏忽了。

徐清圓心中默默打算替晏傾處理好這些事,便也不打算多提了。她轉而問起晏傾如今情況,憂心忡忡:“昨日新婚時,晏郎君分明精神很好,怎麽才一日就倒下了?這種事,以前也發生過嗎?”

風若忙擺開徐清圓那個胡攪蠻纏的侍女,正正臉色。

他努力壓抑著不滿:“我們郎君身體是不太好,但是我最近照顧得特別好,你看我們郎君不是都能去大理寺當值了嗎?要不是因為你,我們郎君也不會再病倒。”

徐清圓小心翼翼:“因為我?昨日成親,累到他了嗎?”

風若:“……不只是那個了。我不知道你和我們郎君怎麽商量的,反正這段時間,我們郎君除了日常要吃的藥之外,還要喝其他的藥。每次喝完他都犯惡心,飯也吃不下,一補就吐。我問過他,他不肯告訴我,但我看他那副樣子,就知道他服的藥估計和你有關。”

徐清圓怔忡,不禁浮想聯翩。

她面容紅了又白,白了又紅。

蘭時在旁豎著耳朵聆聽。

風若一臉不高興的模樣。

徐清圓左右踟躕一會兒,還是吩咐蘭時:“茶涼了,你去上壺熱茶好不好?”

蘭時一聽就知道她想將自己支走,雖然有些不悅,但是她家娘子向來有主意,她也不想讓風若看她們主仆的笑話。蘭時應了聲,提著茶壺轉身推門出去,還為他們關好了堂門。

屋中沒有他人了,徐清圓才問了風若一句話,聲如蚊蚋。

風若耳力好極。

他卻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風若愕然看徐清圓,面前女郎垂著眉眼,面容如霞染,嬌滴滴,弱纖纖,卻嚇人。

他不禁喃喃:“你說什麽?”

清圓無奈,只好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兒:“他服的難道是壯陽之藥嗎?”

風若:“……”

他立時回想,竟然有點恍然大悟之感。

尤其是徐清圓還紅著臉,向他請教:“難道晏郎君他、他……不能人道?”

她若有所思,竟然覺得很有道理。

晏郎君身患那種世間少見的病,常年服藥,若是因藥而對身體產生什麽影響,並不奇怪。晏郎君平時對女色毫無反應,她長這麽好看,旁的郎君都會多看她幾眼,連風若有時候都會看她看呆,但是晏傾幾乎從來不會多看她幾眼,甚至經常不看她。

徐清圓以前微失落,懷疑自己是否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貌美,但若是晏傾有問題……倒正常多了。

而且早晨時,晏傾莫名其妙地跟她說他不行,正常男子會這樣嗎?

可是這樣想的話也不太對……若是晏郎君不能人道,以晏傾的品性,他應該根本不會娶她才是……

徐清圓眸色閃爍幾下時,風若被她的猜測氣得跳起:“你胡說八道什麽?!你都嫁給我家郎君了,難道你不知道他行不行?我們郎君正常得很,就是、就是身體差一點罷了……”

風若口不擇言:“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!今日我碰見給整理寢舍的嬤嬤了,人家拿了你的落紅元帕,這就說明我們郎君是……”

徐清圓被他說得同樣坐不住,面紅耳赤站起來,急得額上生汗:“你、你不要說了!”

她惱他將那種事無所謂地說出來,結結巴巴道:“我們在討論晏郎君的病,你說那個做什麽?我們討論這些,不是為了他更好,幫他治病嗎?而且我現在想起來了,他應當不是不能人道,而是、而是……”

風若:“是什麽?”

徐清圓羞得說不出來,可是他虎目直逼,她只好側臉,伸指沾了沾茶盞上的水,在案上寫了兩個字。

風若文化水平不高,一時沒有認出來她寫的什麽。他湊過來,徐清圓重覆寫了一遍——

不舉。

風若:“……”

徐清圓:“……”

二人面面相覷。

風若恍惚:“這和你剛才說的不能人道有什麽區別?”

徐清圓羞澀且結巴:“應該、應該也沒有太大區別,可能不能人道是說他一直不行,不舉只是偶爾不行,你、你……你是他貼身侍衛,你應該比我知道的多吧。”

她捂住臉快哭。

為什麽非要她來說出來呢?

風若陷入長久沈默。

徐清圓挪開捂臉的手,悄悄打量他。

風若敏銳地回她一眼,竟然也和她一樣緊張:“無論如何,你嫁給我們郎君了,就不能反悔。他、他他、他說不定以後就好了,只要好好治病……”

他說的很心虛,更緊張徐清圓會因此和郎君和離——

那封和離書可是簽好字,一直壓在郎君的書房中。可以說,徐清圓想離開晏傾,隨時可以。

徐清圓松口氣。

她小聲:“我才不會因此離開他。”

和風若將話說透了,她的緊張緩解一二,開始有能力思考更多的問題了。

她邊想邊說:“晏郎君服什麽藥,都不告訴你的嗎?我想他服的藥除了那種大補之藥外,應該還有避子之類的作用。一補一抑,兩者一同作用,才有可能導致他像是補了,又像是補得更差了的效果。對不對?”

風若:“你懂醫術?”

徐清圓搖頭:“自然不懂,反正必然是不如你們郎君懂的……只是照常理推測罷了。我想,只有如此,才能解釋你們郎君今早突然吐血的事。”

風若連連點頭。

他被徐清圓說服:“不錯不錯,你說的很有道理。他為了你刀山火海都肯走,吃幾碗藥算什麽。”

徐清圓微怔。

她說:“刀山火海都肯走?我與你們郎君……沒有這麽深的交情啊。”

風若支吾一下,說:“他人好嘛。”

徐清圓目光閃爍,不再提這事,而是說:“那他便是為了這門親事順利進行,才做了這種決定。真是的,我哪裏怕被人笑話,我被人奚落又不是一兩日,就算婚期拖延對我來說又有什麽關系。何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?”

她黯然神傷一會兒,打起精神:“日後你我二人都要勸著他,讓他不得服用這種對身體不好的藥了。晏郎君不舉的事,我、我、我並不在意,但若他在意,我們慢慢尋醫問著,慢慢補著就是,何至於此呢?”

風若點頭。

徐清圓跟他打聽:“對了,晏郎君婚前,是不是有一段時間,經常去北裏?”

風若:“……你要秋後算賬?這、這長安城中,年輕郎君們去北裏的人多了,官場上的應酬也多在北裏,這很正常,又沒什麽。而且我向你保證,我們郎君沒有讓任何人挨過一片衣角,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。

“他去北裏,也許就是純聊聊天……”

他自己說得很心虛,但是偏偏徐清圓聽得很認真。

徐清圓很認真地想,看來晏傾又一次沒有告訴風若他去北裏的目的。

她以前以為晏傾和風若足夠親密,什麽事都會與風若分享。她現在才知道晏傾心裏壓著很多事,風若都是不知道的。

那晏傾父母的異常,風若知不知道——徐清圓這樣想著,便問了。

風若眼睛一眨不眨,回話很淡然:“這沒什麽啊,父母子女之間也有親疏遠近之別,小時候和長大了的變化多也正常。反正我們郎君又不會和他們一起住,你跟著我們郎君自然平時也接觸不到幽州那邊的人情世故。更多你不懂的,問我們郎君就好了。但是我們郎君多半也沒什麽能告訴你的——就普通的父母子女關系嘛。”

徐清圓噙笑點頭,表示理解。

她心裏此時已經明白風若這是早就排練好的詞,專門等著她問的了。

她一個字都不信,但她不會揭穿。

風若突然想起一事:“對了對了,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。我們郎君之前為了治病,服用一種叫‘浮生盡’的虎狼藥,說服過四次後就會生機殆盡,藥石罔效,他已經服用了兩次了……”

徐清圓眉頭蹙起:“此事很重要,煩請郎君與我詳細解說。”

二人如此如此,那般那般一番討論,彼此皆有所得。風若更是長長舒口氣,他長期擔心的問題日後有人陪著他,或者替代他,他如何不高興?

總之,今日和風若的這番對話,已經達到了徐清圓的目的。

她起身送客,和風若一同出門。二人再確認最後一遍:“治晏郎君不舉之癥的事要徐徐圖之,萬不可操之過急。你與我一同勸著他,卻也不能勸得太多,我不想讓晏郎君難堪……”

--

又過了兩日,晏傾昏昏沈沈間,在傍晚時醒來。

他睫毛顫動,睜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邊正翻著一本書的徐清圓。他一聲未吭,徐清圓一邊百無聊賴地翻書,一邊時不時看一眼他。她某次回頭,驚喜地看到他醒來。

他眼睛琉璃玉石一般,被水洗過,溫靜無比地望著她,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徐清圓登時丟開書,趴過來,扶他坐起。

問了他身體是否好一些、可有饑渴之類感覺後,徐清圓很誠懇地向他宣布:“夫君,我有一句話不敢和旁人說,只敢和你說。”

晏傾喝了水後聲音清潤一些,又因她叫他“夫君”而心不在焉:“什麽?”

徐清圓:“我覺得,我與清雨哥哥之間,不需要太頻繁的夫妻生活。”

晏傾迷茫,沈默不語。他遲鈍的大腦緩緩動起來,沈思為什麽自己醒來,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。

而且什麽叫夫妻生活……

他道:“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。”

徐清圓臉紅,湊到他耳邊嘀咕:“就是說,不需要太多的周公之禮。”

晏傾:“……”

他面容擡起,睫毛長敲上揚,清黑的眼眸空白,茫然無比地看著她。

他踟躕半晌,輕聲:“那夜……我讓你不舒服?”

徐清圓硬著頭皮撒謊:“是的。”

晏傾沈默。

可憐的晏傾尚不知道,他昏睡養病之際,已經被徐清圓和風若安上了不舉之癥,而他的新婚妻子正在體貼他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